西南风

草莓味的

太子千岁:

一个脑洞片段 没有后续 真的没有












便利店里人很少,满满一大锅高汤里只滚着王俊凯点的一份关东煮。年轻的售货员女孩尽职尽责地卖力搅动着汤汁,透过从汤面上冉冉升起的层层白雾偷看他。王俊凯回头往门外张望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多要了一份虾丸和千页豆腐,推开便利店的门出去时是结结实实一大杯,沉甸甸地捧在手里。




易烊千玺蹲在路灯光投下的那一小片圆里,整个人蜷缩起来,从背后看只有很小的一团,暖黄色的光线尽数落在他单薄的后背上,像是只小刺猬背了满身金黄的落叶。


“在看什么?”王俊凯在他身后站定,看着易烊千玺回过头来。对方迅速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纸杯就很干脆地站了起来,一手下意识地拍了拍外套下摆,一手往地上随意指了指:“蜗牛。”


 


他已经过了变声期,声线略低沉,却又有着被敲碎的翡翠石一般锋利明亮的清澈感。王俊凯不置可否,只把纸杯递给他,顺便轻轻扯了一下他敞开的外套领口:“走吧。”


 




便利店前没有画停车线,不过车子停得不远。王俊凯难得出来接一次易烊千玺,低头回了条下属发来的询问信息,小孩已经拿起竹签在汤水里挑挑拣拣,轻微吸着鼻子,看起来还算有兴致。他终于选了只个头颇大的丸子莽莽撞撞地塞进嘴里,停了两秒后又若无其事地拿出来,让它在空气里晾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咬下一口,然后开始认真咀嚼。


 




王俊凯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他有的时候觉得易烊千玺分外成熟疏离,像是落在窗玻璃外遥远的青白色的天光,有时候却又确实能感受到他是个小孩子,比如他清瘦的脊背,突出的脊椎骨如同绵延的山坡;还有这种吃东西的模样,鼓着腮帮子,如同一只贪心的小仓鼠。


 




“头发长了,你明天没课吧,去剪一下好不好?”王俊凯问他。


 




这是他这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易烊千玺。他出差了整整一周,回来的时候日历牌已经翻到了十一月份,门口鞋柜都摆上了软绵绵的棉拖鞋,沙发上也多了好几个卡通抱枕。他是半夜一点钟回到家里的,放下行李箱伸手按亮客厅的壁灯时,易烊千玺光着脚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空的牛奶杯,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微茫的灯光里,像是藏着一百万个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破裂的故事。


 


 




他和易烊千玺的关系并不复杂,概括起来是个情节悲伤又简明得一览无余的故事。两年前王俊凯的舅舅出门办事的时候发生车祸,撞的是易烊千玺父母的车,天不时地不利,场面极其惨烈,三人都当场身亡,令人唏嘘的是当时易烊千玺的父母是正要赶往易烊千玺的学校,要出席易烊千玺全国奥数大赛的颁奖典礼,易烊千玺在这场大赛里拿到了一等奖。


王俊凯第一次见到易烊千玺的时候就是在易烊千玺的学校门口。那会儿易烊千玺也才十四岁,穿着简单的校服,单肩背着黑色的书包,笔直笔直地站在夕阳里,影子匍匐在他脚下暗金色的阳光里,像是一道撕开的伤口,缓缓渗出温热的血液。


 




舅妈在这场事故后悲痛得几乎失了心智。而易烊千玺的亲戚几乎无处可寻,能寻到的,家庭环境也并不尽如人意。于是王俊凯动用了一些关系,得到了易烊千玺的抚养权,把他的名字划进了自己的户口本,也把易烊千玺全数接纳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他认为“易烊千玺”是个好名字,并未要求他改姓。名义上他是他的监护人,易烊千玺应该叫他哥哥,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只像是易烊千玺的房东或者保姆,要易烊千玺多亲近他一点点,恐怕比登天还难。


 


小孩很早熟,本来也就是沉稳的性子,成绩和品德双优,不需要王俊凯操心任何,有时看看易烊千玺全优的成绩单,王俊凯都莫名对那些优秀学生家长的心理有了深深的体会。


只不过易烊千玺和他还是疏离。没有什么恨,也没有厌恶,只是像对待一个有点熟的陌生人一样对待他而已,比如小区笑得很可爱的年轻门卫,楼下便利超市的收银大妈,给这片区送快递的圆寸头快递员,估计在他心里的地位跟王俊凯的也差不了多少。他仍然会和王俊凯使用着“请”,“谢谢”,“抱歉”这样客气的词语,也从未叫过他的名字,本应该是“王俊凯”或者“哥哥”的称呼位置,总是被一声轻轻的“诶”替代。


 




 


易烊千玺抬眼看了他一下,几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声音还有点模糊:“好吧。”


“我陪你去吧,我明天没什么事。”王俊凯帮他拉开车门,对上易烊千玺一下子变得惊异的目光,便对他笑了一下,示意他进去坐好。


他一个标准处女座,一般从不也从不允许别人带着食物上他的车,然而易烊千玺捧着晃晃悠悠一杯汤就坐副驾去了,懵懵懂懂地举着竹签还在惊讶:“真的吗?”


 


“嗯,还可以逛逛商场,给你买点新衣服吧。”王俊凯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的边缘瞄着易烊千玺映在里面的一点点发顶,“你快吃完,凉了就不好吃了。”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自己也可以。”易烊千玺沉默了一会说。他略微抿紧了唇线,那是他紧张局促时会有的小动作,手指也在纸杯侧壁上下意识地抚摸着,像是不安的小动物。


 


王俊凯略微叹了口气,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窗外的街景被路灯温暖的光线浸泡着,像是杏仁曲奇饼在牛奶麦片里被慢慢泡化,全是夜色拖沓留下的温柔错觉。


“千玺,你不用跟我太客气的,我是你哥哥。”


 




 


其实他也没比易烊千玺大很多,只不过独立得早,继承家业也早。家里还有个跟易烊千玺年纪相仿的弟弟在国外念音乐学院,在王俊凯眼里,易烊千玺就跟他的弟弟差不多。但和自己活泼好动的弟弟不一样,易烊千玺超乎年龄的成熟时不时就会让他手足无措,偶尔也会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弟弟”的角色,反而像是平起平坐,需要用成年人的口吻来对待他。


 


但他也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多宠爱他那么一点点,多心疼他那么一点点,就像疼爱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不过机会他还没有抓到,易烊千玺已经默默成长到了这个不需要疼爱反而已经可以开始学着去疼爱别人的年纪。


 


易烊千玺对于他的提议并不肯定也并未拒绝,就当是默认,他晚自修上得太久所以饿,只低着头把纸杯里的汤底喝掉。


王俊凯略微感觉有一点开心,把车速提高了些往家赶。车窗开着一条缝,清冷的夜风呼啦啦地灌进来,加冰可乐一般醒神。易烊千玺把脸扭向另一边,王俊凯余光瞄到他用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他的目光躲进窗玻璃上流离的光晕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俊凯多年的生物钟都一样,周末也不爱睡懒觉,照平常时间起床的时候易烊千玺已经捧着书坐在餐厅背单词了。王俊凯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才想起他似乎是快要模拟考了。


易烊千玺现在是被学校当成珍稀动物来小心对待的高三学生,还是火箭班里排在头几名被眼巴巴指望着冲刺A大B大为学校增添光彩的那种,王俊凯这么一想又多了种作为家长却没有尽责任的愧疚感,然而他走过去打算关心不到学习至少关心一下小孩饮食的时候发现易烊千玺早就自己熬好了两人份的小米粥,还烤好了面包片,做了溏心蛋,牛奶在玻璃杯里安静地冒出热气,和易烊千玺沉静的眼眸一般让王俊凯哑口无言。


 


 


王俊凯的挫败感很深,走过去坐到桌前时总算让易烊千玺的注意力从书本转移到了他身上。对方看了他几秒,似乎在做一道难度不深不浅的判断题,阅读完毕后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勾,然后才露出了一个微笑:“早上好。”


他笑的时候嘴角陷下去圆圆的梨涡,这才显示出些属于孩童的稚气,看起来甚至有点害羞一般,无措地把手往回缩了缩。王俊凯莫名有些受宠若惊,伸手试探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一瞬间僵硬了身体,倒也没躲开,垂下眼睛的时候看起来像只乖顺的小鹿。


 


于是王俊凯松了一口气,毫无保留地对他笑了。


——“早安,千玺。”


 


 




 


一起保持沉默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某种难得的默契,但王俊凯也不懂应该拿些什么出来与他分享。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交到了新朋友的小男孩,希望拿出自己最好的玩具出来招待,又担心对方不喜欢而被冷落。


 


讲他那些烦死人的生意自然是不可能。股票上涨了几个百分点,哪家公司的老板最能喝酒,整座城市最大的ktv一夜消费额的数目令人目瞪口呆,这些他都不是很想带给易烊千玺。


但是他也已经脱离学生时代很久,虽然闲暇时间他还是会追忆一下童年,看那些几百集几百集的集数追着人的年龄往前滚动的连载动漫,还会出去打打球,但易烊千玺的兴趣显然并不在这个红发那个蓝发有时还要变身成各种发的动漫人物身上。




 


不过王俊凯与他在马路这边等绿灯的时候注意到他偷偷瞄着路边冰淇淋车的眼神时心里几乎出现了种幼稚的小得意,他轻轻抓着易烊千玺外套的袖子,凑到易烊千玺耳边问他:“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易烊千玺还在拔节期,估计还能长高,现在比他矮个四五厘米,一转头撞进他的眼睛时像是琥珀冻住了时间。小孩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情不愿地说:“草莓味儿的。”


 


王俊凯笑了,说声等着,转身就往那辆花花绿绿的冰淇淋车走。围着小车的都是还没有小车高的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见了他走过来都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好奇。做冰淇淋的大叔一抬头看到他也愣了一下,问他要几个冰淇淋。


 


“一个草莓味儿的。”王俊凯说,“我给我弟弟买。”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易烊千玺却站在原地看着他。绿灯已经到了,马路这一侧的人群呼啦啦地走过去,易烊千玺不为所动,只把手揣在外套的口袋里,站得笔直笔直,像棵笔挺的小树苗。


 






王俊凯本来就年轻,脱下西装不抓发型和每一个普通的在读大学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比较帅一点,跟易烊千玺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违和感,看起来真的就像两兄弟,一路接受旁人惊艳羡慕的目光。


所以老板把洒满彩色糖霜还点缀着小饼干和小草莓的粉红色冰淇淋递给他,还笑呵呵地说:“你和你弟弟感情真好。”




王俊凯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说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但递过钱时鬼使神差应的却是:“没错。”


 




男孩子买衣服没有女生麻烦,两三家进去溜一圈基本就大包小包拎出来结束了战斗,虽然挑选期间王俊凯被易烊千玺不着痕迹地质疑了一番品位,他看着裹在oversize卫衣里的易烊千玺跟售货员说给他拿一件小一点的的时候易烊千玺笑得几乎要出框,第一次喊了他一声哥,虽然他说的是:“哥,现在就流行这种。”


 


所以走出门的时候王俊凯有些呆滞地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已经跟不上现在的时尚发展趋势了,难怪他看着易烊千玺在冷风中大大咧咧露出的一大截细瘦脚踝这么不得劲。易烊千玺似乎是被他的淳朴取悦了,买完衣服出来也一直带着笑,低头按手机的时候嘴里还轻声哼着歌,嘴角的小梨涡晃呀晃,明明今天是大阴天,他的梨涡里却堆满了阳光,打着旋儿唱歌。


 




行吧。王俊凯突然觉得很值。不是一个冰淇淋的价值,一段等待绿灯的时间的价值,一整天陪伴小孩的价值,这些都比不上小孩吃光冰淇淋后对他露出来的草莓味儿的笑容。


 






他大概喜欢的是陪伴的感觉——王俊凯突然想。毕竟在这之前他几乎从没看过易烊千玺会这样笑,或者说他也并未注意过。更何况他们接触的机会一直都很少,王俊凯要么飞来飞去要么待在公司,易烊千玺一直泡在学校,他们之间的距离同时存在于时间上和地域上,而两颗心的距离也遥远得不可捉摸。


 


有的时候两个人看上去是站在一起的,其实却存在于两个不同的时空。有的时候两个人分割时空,实际上却从未分开过。王俊凯从前从未有想过这些,现在却深刻地有所体会。


 






或许他还能再接近他一点点,至少他现在已经摸到了他关紧的心门上那一个铜把手,若他再往前几步,就能轻轻叩响——


 


“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真的END

评论

热度(514)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